【鸣佐】夏天，和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相爱了
1、
鸣人把硬币投进了售货机，他能感觉到有视线饱含着恶意的期待在自己背脊上徘徊。那种视线比苦夏的烈日更加灼伤他，却并不很难以忍受，他已经习惯了。
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鸣人又读了一次售货机上的名字，拗口的字节在他舌尖跳动，让他感觉胃部似乎都提前灼烧了起来——听上去就非常健康的蔬菜组合，应该不会让胃部灼烧吧，那大概是他的舌头和喉咙提前发出的悲鸣。
鸣人刚刚和身后的几个人打了赌，当然不是出自他自愿，被排挤的人总是没机会自愿选择做什么。前野，山本，还有几个他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人对他进行了一如既往的冷酷的攻击，最后取笑他是个连售货机里常年无人问津的恶魔饮料都无法征服的吊车尾。
十二岁的鸣人用吃拉面的零花买下了那瓶色泽可怕的恶魔饮料，深吸一口气，凭着一腔莽直的孤勇大灌了一口下去。喝得太着急，甚至有什么粘稠浓厚的液体堵在了气管口，鸣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憋得青紫，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勇气，不顾口腔里爆炸开的诡异味道，只抬了头去看那几人的反应。
几个取笑他的男生只是爆发出了更加剧烈的笑声。这样容易被挑衅，总是能有所反应的排挤对象取悦了他们。在结束了对鸣人的取乐之后，愉快地掉转头离开了。
“你还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吗？和那个卖不出去的毒药差不多啦，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不碍眼就好咯！”
鸣人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简洁利落的包装之下是泛着奇怪颜色的并不利口的液体，但他又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干脆都喝掉好了。
鸣人吐出舌头像小狗一般摇动着，试图摆脱那种仍然残留的异味。他苦着脸捏着鼻子，打算把第二口灌下去。
“——慢着。”
有一个冷冽的，听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来。
“哎。”
“不想喝就把我丢掉，脸色那么难看，我不想被白痴喝下肚。”那个声音对他毫不客气，“没有人在盯着你喝不喝。”
夏天，十二岁。
鸣人和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相遇了。
2、
“到底为什么随便说我是白痴啊我说！”鸣人双手环抱着，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区区一瓶饮料……区区一瓶饮料，我有什么不敢喝的吗？”
“哦——那就快点，不要把我放到变质。我的营养很丰富，六个小时之内开盖不喝干净防腐剂就会作废，我就是个天然的营养基，细菌挚爱。”
这个饮料嘴巴很坏。
鸣人和他一路斗嘴到晚上，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佐助，在市场上售卖也有好些年了，喜欢耍酷，营养非常丰富，且难喝。他把自己塞进小被子里裹成一团，却迟迟没能把最后一口喝掉。
佐助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一个人住，鸣人也没提。他们在吵完嘴之后又天马行空地说了点别的，佐助的耐心并不好，鸣人说蠢话就会被他训斥，但他从不会无视鸣人说的话。
在睡意彻底降临之前鸣人才慢吞吞地喝完了最后一滴液体。他模模糊糊听到那个声音在他脑内和他说了早点睡。
佐助的味道果然很难喝。鸣人躺在床上，那种消除不去的属于蔬菜特有的土腥味从他的舌头一路蔓延到大脑。
3、
他们在第二天再次相遇了。
鸣人用买拉面的零花钱又一次买了在售货机角落永远滞销的佐助。
在那之后的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鸣人都没有进过拉面店。
4、
佐助原本并不是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
他是甜甜的苹果柳橙味饮料。
他有一个哥哥，是柠檬柳橙味饮料。他们都曾经是宇智波饮料财团的代表作，销量前列的姐妹产品。但是某天哥哥突然背叛了宇智波家族，成为了晓牌的饮料，还摇身一变成了榴莲芒果味饮料。
家族落败，他跳槽去了新的饮料生产厂，决心要和哥哥复仇。榴莲是水果之王，他想在水果的领域打败他已经很困难，索性从蔬菜混合果汁下手，想在营养上抢占高地。
时值健康饮食盛行，他的蔬菜混合无糖政策终于在卡路里上取得了优势，新的生产者大蛇丸立马配合一系列营销政策，减肥大师网红带货，终于击垮了用水果之王榴莲做主材料的鼬。旧时代称王是因为高卡路里和饱腹感，而新时代人人都能吃饱，对赘肉和多余的能量避之不及。
鼬退出了市场，对着已经不再甜美可人的弟弟说无论你以后选择做什么饮料，哥哥都永远爱你。
减肥这件事从来都是难以坚持的，更何况健康的饮料没什么是好喝的，佐助还格外难喝，他很快在货柜里长久地留存了下来。
大蛇丸倒是很爽快，不计盈亏地继续生产。
鸣人吃着杯面听完了宇智波的爱恨情仇，他抹抹嘴，没等佐助出声威胁就乖乖漱好了口，佐助不允许他带着一嘴速食拉面的味道喝他。
他已经有点习惯那个难喝的味道。但并非是麻木，那种难以忍受的味道还是会让他一激灵。
连带着心脏猛烈地抽动一下。
5、
冷门的产品总不用担心一抢而空，但补货的速度也往往很慢。终于在鸣人十四岁的夏天的某天，佐助断货了。
鸣人骑着自行车走遍了他所能到达的活动范围的边界，如同日剧的惯常套路，男主角寻找女主饮料的时候都会下雨，木叶应景地来了一场暴雨。鸣人湿漉漉地冲进了电车，在零点之前到达了邻县。这是他度过的，这两年来的第一个没有佐助的夜晚。
他最终还是站到了邻县的售货机前，零点已过，完成了时隔一天的相见。鸣人金灿灿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非常狼狈，但他却觉得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佐助一定含有什么致幻药成分吧，鸣人想到。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佐助和他隔着售货机的玻璃对视了一会儿（鸣人猜他们对视了，因为佐助没有眼睛画在瓶子上），同他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鸣人总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温柔。
“那当然。”鸣人抽了抽鼻子，“你以为口味这么独特的还有谁。”
6、
口味独特的人多得是。
无论多么难吃的餐厅，只要没有停业，总会有口味奇怪的人爱吃。连异食癖都存在，墙灰和泥土都为人所爱，佐助当然也会有人爱喝。
在那次低脂饮食风潮里迷上这种味道的女大学生，用他的味道来抑制食欲的暴食患者，还有单纯口味奇特的上班族，他自然也有很多粉丝。不过没人让他有兴致开口说话，更何况是聊无聊的拉面店老板，琐碎的家务事，还有并不很有趣的上学生活。
鸣人带着从便利店里买的一大箱佐助，扛起来搭着电车回到了木叶。他自此才感觉到不安，什么都要努力追才能拿到手，连一瓶饮料都不会永远呆在货架上。
他决心自己把佐助配出来。
7、
鸣人听从佐助的指挥把佐助的组成部分准备好。他把番茄，茄子和青瓜切成块，扔进了刚买回来的料理机进行搅拌。
他望着料理机，想如果佐助是人，此时大概正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搅成碎片，幸好佐助不是，所以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料理机的工作。
那之中还带着一点期待。
他期待自己能被鸣人生产出来。
鸣人也想能生产出佐助，无论是灵魂还是骨肉。但那种期待被轻易湮灭了，他照着佐助口述的配方分毫不差地进行调配，却无法制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佐助来。
鸣人清理了厨房里的残渣，佐助沉默很久。
“如果你是街边的椅子或者公园里的电线杆就好了。”鸣人把半截还成形的茄子切成块丢进了汤锅里，翻找着家里剩下的味噌，“这样你就永远也不会断货，能一直找到你啊我说。”
“你是笨蛋吗。如果政府要做街道规划，无论是电线杆还是椅子，都会被一口气推倒的。”
“那就变成能随身带的扣子或者钥匙链…”
“那也会弄丢或者弄坏。如果是饮料的话，你喝下去就能和你的血液一起流进你的心脏。”佐助久违的带了些笑意，“还是做饮料好。”
“是啊。”鸣人把味噌融在了汤里，“你是支撑我心脏跳动的一部分。”
8、
鸣人瘦了。他仍然笑得很有精神，但脸却微微地凹陷下去。
虽然不能二十四小时相处，佐助却并不很难猜这其中的原因。
鸣人减少了对其他食物的摄入。
这毫无疑问是不健康的选择。鸣人对他的依存和迷恋转化为了这种消极的进食行为，无法从中获益的感情关系是病态的，他清楚地知道。
但他却无法抑制地感到愉快。那种被强烈的需要着的骄傲感填充了他的心脏，作为食物的独占欲被彻底充实了。但鸣人的消瘦又在折磨他。
9、
大蛇丸放下了手里的质检仪器。
他眯缝了眼，腔调一如既往沙哑古怪。
“佐助，你检查出了毒素。”
10、
“哦。”
检查出毒素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毒素大概是他的负面情绪生出来的。
或许他会辜负一些爱好者，但那又如何呢，他从来不在乎是否辜负他人。这样永远不能再次通过检疫上架，对他和鸣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鸣人带着疲惫回到了家。佐助猜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停产的新闻，而他抱回家里的这一袋自己，大概是最后的能搜罗到的存货。他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叹息一般：“哎佐助，我如果不喝你，能一直留着你吗？”
“你要害我变成腐烂变质的有毒物质吗？”
“要死一起死。”
“我不想这么死，你要这么死随便。”佐助强忍着震动回了他，他的语气听着有些无力。但他也没有更多的方法对付鸣人，最后只好闭上了嘴。
11、
鸣人的夏天当然不会戛然而止，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瓶子和无以言说的结局。
他在佐助的沉默里开始了自己并不擅长的搜寻工作。佐助只以为他在搜索自己的下落，并不理会。
然而鸣人却带回来一个大大的箱子，里面是他高价从收藏家手里收购的退出市场的饮料瓶。
里面是只留下一个空瓶的鼬。
鼬说很高兴再见到你，是哥哥曾经错误的决断让你成了这样不受欢迎的饮料。
佐助看着他，只说能做这样的饮料也没有那么坏。
如果他是很好喝的饮料，他未必会有缘分和鸣人见面。
鼬说自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鸣人把自己的血滴进去，就能去他和佐助的世界。鸣人拿了小刀便要下手，佐助想阻止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在人世这么久，没发现做人有什么特别的好。人类长大了便要结婚，组成家庭，他就不能和鸣人两人在鸣人矮矮的房子里说无聊的话。
12、
等鸣人从眩晕里醒过来，他已经被装在小小的瓶子里。新的身体有点窄，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字样，发现自己成了拉面汤口味的猎奇饮料。
但凡猎奇饮料都是一时的风头，哪有什么长久的猎奇。于是他短暂地吸引眼球热卖了一阵，待风头过后，他便也留在了售货机的角落。而角落的隔壁便是重新上市生产的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
他凑过去亲了佐助一口。
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喝。他一阵天旋地转，脸都青紫起来。
END
某天看到冰柜里猎奇口味额饮料，好奇到底都是谁在喝……然后突然想到就算佐助是番茄青瓜茄子混合口味无糖饮料鸣人也绝对会每天买来喝的。
